人老了，最值得炫耀的是什么呢？是财富吗？是地位吗？抑或是子孙满堂？我想未必。
老陈今年七十有六，一头白发如霜，脸上皱纹纵横，却总爱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拐杖，在公园里踱来踱去。每每遇见熟人，便要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，金灿灿的，在阳光下闪着光。"这是儿子从美国带回来的，"他说，"纯金的，要好几万呢。"听的人便敷衍地点头，眼睛却早已飘向别处。
我见过许多如老陈这般的老人。他们炫耀的东西各不相同，有的夸耀子女的成就，有的显摆退休金的丰厚，还有的不断提及当年的风光。这些炫耀如同枯叶，看似金黄灿烂，实则一捏就碎。
前些日子，我在医院遇见一位姓何的老人。他躺在病床上，瘦得只剩一把骨头，却坚持要护士帮他梳好头发。"我年轻时可英俊了，"他对每一个来查房的医生说，"追我的姑娘排成长队呢。"医生们笑着应和，转身却摇头。何老的病例上写着"晚期肝癌"，但他似乎更在意四十年前的容貌。
最令我难忘的是楼下的何阿婆。她独居多年，儿女偶尔来看望，总是大包小包地拎来补品。何阿婆便将这些补品摆在窗台上最显眼的位置，路过的人都能看见。"我女儿又给我买燕窝了，"她逢人就说，"说了不要买，非要买。"邻居们早已听腻了这套说辞，只是礼貌地笑笑。
昨日下午，我在小区门口看见老李头。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衬衫，正蹲在地上喂流浪猫。我注意到他的动作很慢，却极有耐心。猫儿们围着他，有的蹭他的裤腿，有的直接跳上他的膝盖。"这些猫比人强，"老李头对我说，"你对它们好，它们就记得。"他没有提起子女，也没有炫耀退休金，只是安静地享受着那一刻的阳光与温暖。
回家的路上，我想，或许人到老年，最不值得炫耀的就是那些外在的东西。财富会散尽，地位会消失，子孙各有各的生活。真正值得骄傲的，大概是那颗历经沧桑却依然温软的心吧。
可惜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太少。大多数人到了老年，反而更加执着于那些终将消逝的事物，如同溺水者抓住稻草，明知无用，却死不放手。
老来炫耀，不过是恐惧被遗忘的挣扎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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