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月4号凌晨,韩国大选结果出炉,李在明赢得1728万7513票,得票率为49.42%;国民力量党候选人金文洙赢得1439万5639票,得票率41.15%;改革新党候选人李俊锡得票率8.34%。4号6时21分,李在明正式获得总统职权,开启了韩国第21届总统任期。
李在明当选并没有出乎我们预料,实际上早在尹锡悦发动“戒严”事件后,李在明的支持率就水涨船高,最高时一度领先第二名近20个百分点。可以说,只要尹锡悦被弹劾下台,李在明接任已经是板上钉钉,但从选举结果上看,韩国的分裂却比想象中大得多,李在明当选可以说是惊险万分。首先,金文洙和李俊锡都属于保守阵营,前者是国民力量党推出的候选人,后者虽然从属于改革新党,但与国民力量党有很大渊源。李俊锡早年被前总统朴槿惠看中进入政坛,朴槿惠被弹劾下台后,保守派整合为国民力量党,李俊锡担任了一年的党首,随后因为尹锡悦的排挤选择离开,成立了改革新党,可以说两党是同宗同源。
在过去的大选中,保守派一般会内部整合,只推出一个候选人,最大限度地凝聚右翼选票,避免力量分散,这次却出了幺蛾子。金文洙是一个极端的极右翼分子,在亲日媚美上与尹锡悦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,这并不被具有中间右翼色彩的改革新党所接受,而李俊锡的支持率稳定在8%至10%,协商无果后,保守阵营出了金文洙和李俊锡两个候选人。最后两人的得票率分别是41.15%和8.34%,加起来达到了49.49%,超过了李在明的49.42%。反过来想一下,如果保守阵营只推出一个候选人,后果会怎么样呢?
韩国右翼势力的基本盘不可谓不稳,在尹锡悦整出“大活”、国民力量党中途更换候选人的背景下,保守派的支持率整体仍领先左翼势力,这是李在明未来的最大挑战。以后在施政过程中将面临保守派的掣肘,下台后也很可能被清算,“青瓦台魔咒”的循环还会继续下去,这是李在明的难题之一。
在党内方面,李在明依靠“戒严事件”最大限度地凝聚了党内力量,但在尹锡悦的问题上却骑虎难下。如果清算尹锡悦,势必会引起右翼阵营的反对,李在明想终止内斗、发展经济将难上加难;如果放过尹锡悦,党内又无法交代,毕竟“戒严”后的半年时间内,左翼对尹锡悦群情激愤,不但完成了“内乱罪”立法,进入了审判程序,还成功把他弹劾下台,给李在明当选扫清了障碍,左翼对尹锡悦已经“磨刀霍霍”。如何平衡左右翼的矛盾,妥善地处理好尹锡悦问题,是李在明最为紧迫的现实考验。
在国际关系上,李在明主张务实主义的外交路线,以韩国的国家利益为最大优先,不愿在中美之间选边站队,希望打造一个中美韩三方合作格局,同时深化美日韩同盟关系。这种思路并不新鲜,越南、蒙古等许多小国都采用了这个模式,但各不得罪、左右逢源的想法虽好,实施起来哪有那么简单?这个“钢丝绳”并不好走。
首先,特朗普没有那么好糊弄,李在明的“韩国优先”与特朗普的“美国优先”将形成某种对立。在对华战略上,美方有意把日韩打造为遏制中国的前线阵地,如果韩国选择与中国加大合作,或将面临美国的报复。此外美韩在驻韩美军防卫费、半导体问题等领域有一定分歧,在关税上,特朗普对韩国加税25%,90天的暂停期过后,如果美韩在7月9号前谈不拢,韩国的出口经济将遭到严重打击,要知道韩国GDP的六成左右要依赖出口。
尹锡悦失去民心的关键就是经济没搞好,倒向美国后,韩国的对外贸易衰退,物价飞涨,通胀严重,韩国的社会矛盾十分尖锐。根据韩国央行数据显示,今年一季度韩国GDP萎缩0.246%,在19个主要经济体中直接垫底。如果李在明上台后搞不好经济,带来的反噬只会更大,用特朗普的话说,李在明手中几乎“没有牌”,很可能在关税问题上被美方牵着鼻子走,进而在外交上受美方掣肘。如何不丧失韩国的自主性同时让特朗普松口,是李在明的又一个挑战。
其次是中日方面,随着中国近年来的产业升级,尤其是汽车、造船和半导体领域的发展,中国与日韩已经由互补关系转变为竞争关系。2024年,中国拿下了全球55%的造船订单,下半年更是拿下了74%的新订单,而日韩的市场份额被不断挤压,韩国去年只接到了170艘船的订单。在汽车领域,2023年,中国汽车整车出口达到了491万辆,超过日本成为全球第一大汽车出口国,而韩国出口了263.3万辆,位列全球第五。在国内,随着国产汽车的攻城掠地,现代、起亚等韩国品牌被不断积压,2024年上半年,韩系车在华累计销量只有18.2万辆,暴跌20%以上。
这种竞争关系反映到贸易上更加突出,2023年以前,中韩贸易总额在3000亿美元左右,韩国维持着300至600亿美元的贸易顺差,占据了韩国顺差总额的一半以上,也就是说,韩国跟中国做生意是赚钱的。从2023年开始,这种格局被打破了,双方当年的贸易总额约2700亿美元,中国对韩出口1428亿美元,从韩国进口1248亿美元,中国首次取得了180亿美元的顺差,到了2024年,中国对韩贸易的顺差额扩大到了352亿美元。
中国作为韩国的第一大贸易伙伴,李在明想发展经济离不开中国市场,但想从中国赚钱却难了很多,在日本方面也是同样的状况。
整体来看,李在明是韩国国运的一个转机,但并不是包治百病的“良药”,面临保守派和党内的双重压力、外部环境的复杂性,李在明想扭转困局需要仔细琢磨,但相对于尹锡悦,李在明上台带来的益处不可否认。他支持南北对话,缓和朝韩关系,有利于半岛局势降温,这与特朗普想推行“金特会”的想法不谋而合,同时也符合中国的关切,有利于东北亚局势稳定。在台海问题上,李在明明确表示无意介入台海问题,强调台海不是韩国的国家利益所在,更不会是韩国的战场,不愿卷入美国所主导的域外纷争。同时在对华关系上,李在明表示将努力与中国建立友好关系,这种态度无疑很符合中方的胃口。
对全球南方国家来说,阵营对抗是最难做的选择题,韩国重新校准中美战略,短期内有希望对冲大国之间的矛盾,为国际政经秩序带来一定正能量,但从长期来看,韩国有自己的利益关切,中美日朝等国同样也有,谁都不愿牺牲自己而成全他人。虽然当选了总统,但说李在明闯关成功还为时尚早,尹锡悦留下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烂摊子,李在明的挑战才刚刚开始,未来的破局之路注定艰难万分,能否需要做到对内强硬、对外灵活,要看他的手段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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