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｜冷研作者团队-微漫烟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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蒙古铁蹄，横扫欧亚，用手中的刀征服了辽阔的疆域，建立起庞大的帝国。所过之处，要么臣服，要么死亡。
在西方，蒙古人所向无敌，难逢敌手。但是在东方，事情其实并不顺利，他们曾在三个对手身上吃过瘪。
一个是南宋，这个大家都熟，折了个蒙哥；
一个，是日本，面对龟缩守城的日军，蒙古人无法迅速打开局面，就只能在台风中饮恨；
还有一个，是越南。
P1 全民皆兵的安南军制
公元1234年，蒙古灭金，自此与南宋接壤，随即对南宋展开进攻。面对蒙古的咄咄逼人，南宋方面节节败退。但是蒙古人始终无法打破出川东的大门，对此蒙古方面调整战略，改用“斡腹”战术，从吐蕃绕道至云南，再从云南直取南宋腹地。 起初，这一计划并不顺利，直到蒙哥继位，以忽必烈为帅兀良合台为副，“统兵由蜀道征大理交趾，斡腹湖广”。忽必烈不负众望，于1253年招降吐蕃，灭亡大理，次年忽必烈返回留下兀良合台继续攻略云南地区。很快蒙古军队就征服云南，对南宋形成包围之势。
然而，想要吞并南宋，蒙古的背后还有一个巨大的隐患——安南。
安南，就是越南，更准确的说，是现在的北越。
蒙古时期越南中部是独立占城国家。南部是被称为水真腊，原属柬埔寨的地区。所以与历代中国打交道的那个国家，实际上只是现在的北越。
安南又与云南接壤，能够随时北上攻击蒙古军队后方。更重要的是，安南与宋朝关系密切。为宋名义上之“附属国”，并且多次向宋朝提供蒙古军队动向，还向宋朝请求派弓箭火炮工匠协助，同时希望南宋派兵共同防御蒙古军队。南宋方面也给予安南工匠一百，良箭二干，并派精兵一支驻扎边境，以防蒙古军队入境，双方建立了共同抵抗蒙古的战略同盟。
这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，也是一支必然会在蒙古攻宋时从背后捅刀子的力量，是攻宋的巨大阻碍。
因此，蒙古军队决定首先让安南臣服，再攻宋的战略。
当然，想要威胁到蒙古大军，光靠南宋派出的那点人肯定是不够的，安南自身的力量才更为重要。
安南的军力也并不弱，他们效仿大唐的府军制与大宋的禁军制度，结合实际情况发展出了符合自己国情的“全民皆兵，全民国防”兵制。甚至反过来影响到了宋朝，是宋朝创设新的军级编制单位的缘由所在。
到了蒙古南下攻打安南的时候，安南的军制还有了进一步改进，禁军和地方军队的规模都比之前更大。据越南官修史书《大越史记全书.丁纪》记载，安南能动员百万之众，常备军水步兵共计也有20万。
这个兵力绝对不算少了，十字军东征也就不过三四万人而已。
公元1257年，兀良合台陈兵安南以北，自此拉开了元军征越的序幕。
正所谓“师出有名，大功可就矣”，所以蒙古先派出2位使者去见安南国王，要求其臣服蒙古。对此，安南王不但拒绝了，还将2使扣留，并多加虐待。
这就给了元军进攻的借口，良合台立刻着手排兵布阵。 另一边，安南也大举部署军队，从水路两方面用来防御蒙古军。
12月两军会和，安南军震骇蒙古军的强大。良合台之子阿术乘机大破安南水军。兀良合台也攻破安南陆军。次日与安南军再战，安南军一败再败，蒙古军乘机攻克安南首都，解救两位被虐待多时的使者。其中一位救治不及死亡，蒙古军队屠城泄恨。
几天后，由于无法忍受闷热的气候，蒙古人撤离了安南首都，同时派出使者要求安南再次臣服。
不过，越南史料对此战却有着近乎完全相反的记载。他们声称是安南军队击败蒙古军队，让他们不得不撤退。但根据南宋李曾伯《可斋续稿后》中安南对南宋求援公碟的记载，基本可以确定是越南官修史书自吹自擂。
实际上，兀良合台不仅不是被击退的，他撤离安南首都之后甚至没有就此离开，而是“为久驻计，军令严肃，秋毫无犯”，一副准备长期占领安南的做派。
起初安南国君陈日煚面对国都被焚烧非常气愤，将使者捆绑送回去。但是后来蒙古使者再次要求陈日煚称臣纳贡，冷静下来的陈日煚同意这一要求，议定三年一贡。随后，兀良合台领兵退出安南。
可以看出，蒙古这次入侵安南，就是为了保证后方安全，并没有想征服安南。在得到安南臣服的许诺之后，自然也就离开了。
这一次，基本上是安南被蒙古吊打。但蒙古军队不适应闷热的环境，直接派兵统治成本过高，这也成为安南抵抗蒙古人的一个倚仗。
P2 50万蒙古大军南下
公元1262年元世祖忽必烈要求在安南设置达鲁花赤，也就是“掌印者”。安南为了不惹怒元朝，同意了这一建议。然而元朝并未就此收手，于1267年进一步提出了六事，要求安南“一君长亲朝，二子弟入贡，三编民数，四出军役，五输纳贡税，六仍达鲁花赤统治”这无疑是要加强对安南的控制。这一次，安南没有选择怂出一片天，除了入贡和达鲁花赤这两个之前已经答应过的要求外，拒绝了元朝的所有额外要求。
此时的元朝灭宋战争处于白热化阶段，无暇顾及安南，便就此作罢。
1275年安南要求元庭罢免达鲁花赤，这对元庭来说可就是蹬鼻子上脸了，因此动了武力灭亡安南的念头，开始派人勘察安南边境地势。同时又对安南重新提出六事，安南国王也再次拒绝。 1279年，元朝立陈日烜叔叔陈遗爱为安南国王，并派兵千人护送回国，以此来达到控制安南的目的。但忽必烈低估了安南独立自主的决心，过于自信的认为安南会因害怕自己的蒙古铁骑而屈服。安南国王处死了陈遗爱，明确表明他不会向忽必烈屈服。
从这时起，元朝征服安南的计划正式启动。
第一步，就是以攻打占城为借口，向安南请求借道。 安南方面识破了元朝的真正意图，对此严行拒接，并在战略要地部署军队加强防御。元朝方面明白自己的计策失算之后，决定武力进攻。但是为了师出有名，元朝在攻克了两处先要隘口后，再次派使者要求兴道王打开通道。遭到拒绝后，又一次派出使者，再次遭到拒绝之后，元军以此为借口，开始全力进攻安南。
1284年，镇南王脱欢再次进入安南，他将军队一分为六，力图全面占领安南。
正月初元军在内傍峡大败安南兴道王，兴道王逃奔万劫。正月六日元军攻克万劫，正月十二日元军进据富良江北。安南王陈日烜，带领精锐的圣翊等禁军与1000艘船战船，助战兴道王。双方隔江相对。
然后，安南王陈日烜就润了。
但此时，元朝将领乌马儿领军已经完成了对攻占区域的扫荡，只要发现臂上刺有“杀鞑”字样，就一律杀光，颇具天兵风范。
陈兴道最终部署陈光启防守，抵御元将唆都的进一步侵略。2月脱欢领兵南下攻克天汉隘，2月3日屯兵大黄江，安南义侯陈秀全以全家降。
安南军在元军后方的布置几乎没有起到多大作用，而正面战场的脱欢同样连战连捷，打得安南抱头鼠窜。
乌马儿与脱欢会师后，脱欢再次将军队分为二，一路从水路由李恒统领，一路从陆路由库春统领，继续南下，直入天长府，陈日烜败走。元军没有停止继续追击，追至胶海口陈日烜不知所踪。
到了三月，脱欢以兴道王军队还在万劫集和，唆都未按时与其会和等为理由，向元庭求援军。
四月，元军继续追击，却兵败咸子关。
按照一般说法，咸子关之战是安南由守转攻的转折点，最终元军再安南的打击之下败退。 但是元朝对撤军却有着不一样的记述：元军败退，在于安南军队越打越多，而元军连续作战军队困乏。加上蒙古骑兵由于安南地形因素无法使用最擅长的打法，湿热的天气还导致军中出现瘟疫，这才不得不退军。
大元的说法没什么问题。
正如我们之前所说，安南常备军力只有二十万，但随时可以动员超过百万的预备役。
相比之下，元军的兵力就有些捉襟见肘了。
虽然网传此次元军动用了五十万兵力，但这五不过是越南夸大其词而已。实际上战兵远没有这么多。
按照宋越战争等相关文献记载，打越南，征调民夫与战兵的比例大约是4:1，但此时元朝元朝刚刚平定南宋，在后勤保障的方方面面是比不上宋越战争的。
别的不说，光是保护粮道就需要不少的兵力，就地补给粮食更是想都别想。
因此，元朝在安南的战兵有十万余，但后勤加护送人员总计就得有50到60万，共计动用70万的人力。
元军进入安南以来在各地分兵驻守，在安南近乎全民皆兵的抵抗下，元军显然已经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。
而越南森林面积约15万平方公里，占全国面积50%，其中北部占森林面积三分之二，明显是不利于骑兵的地区。军中闹瘟疫也一样，刘皇叔和曹丞相对此都有过切身体会。安南比江东更靠南，更湿热，草原猛汉们受不了那可太正常了。
但不可否认，元史确实违败杨胜，对具体的战事细节并未多言。 根据《经世大典》的记载，元军就是在安南陈军全力围攻之下被迫退出安南首都的。
打到最后，欢脱实际上已经陷入安南军队的包围之中。
欢脱苦战后脱离安南，但唆都就倒霉了，由于元军撤离仓皇，并没有及时通知唆都，导致唆都最终命丧安南。不过安南方面恐惧元军再次入侵，就将唆都军队送回元庭，希望与元庭和好。
简单来说，安南打赢了，所以狠狠吹了自己一波。大元打输了，脸上挂不住，所以在史书上多少带点扭捏。
而安南的胜利原因，就正如咱们经常说的那样，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缺，也一样不能少。
P3 不同记载下的两种战局
元军在安南的败退使忽必烈震怒，虽然安南方面将唆都的败军送回，但是并不能打消忽必烈灭亡安南的决心。
元二十三(1286)年正月，大元再次发动对安南进攻。
五月安南王陈日烜又弃都城而逃，但是元军也于六月退出安南。1287年11月元军又以10万大军兵临安南，十一月镇南王军到达思明州，命令2500人守护物资。兵分四路，一路由永平入侵，一路由女儿关进军，一路由乌马儿率领从水里进军，最后一路由镇南王亲自带领。 关于这四路军队战况，越南与中国的记载出现严重偏差。《元史·安南传》中记载，元朝军队在征途中取得了连连胜利，再次攻占了安南的首都，展现了元军的强大军事力量和战略优势。
然而，在越南的《大越史记·陈纪》中，虽然对安南军队的失利仅有简略的记载，但却详细记述了陈军在四次关键战役中取得的胜利，这些胜利对抵抗元军的侵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。
首先，在“冷泾关之战”中，兴德侯指挥的禁军巧妙运用毒箭，重创元军，使得元兵伤亡惨重，从而赢得了这场战役。接着，“多某湾之战”见证了仁德侯如何巧妙地击败蒙元水军，导致大量元兵溺亡，并俘获了众多战利品，包括俘虏、舟船以及兵器马匹。
“大滩口之战”是兴道王与阮识统领的圣翊勇义军共同对抗元军的一次重要胜利。在这场战役中，陈军展现了出色的战术配合和勇猛的战斗精神，再次击败了元军。
最为引人瞩目的是“云屯海战”，由仁惠王陈庆余领导。这场战役不仅详细地被吴士连记载下来，还特别强调了其在整个战局中的关键地位。仁惠王巧妙地击败了元军的运粮水军，缴获了无数军粮和器械，对元军的后勤补给线造成了重大打击，极大地影响了元军的战斗力和士气。
只看越南的记载，元军这是妥妥的惨败，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。
但是，除了云屯海战之外，其它几场战斗元朝均无记载。
不过，参考对前两次战争的记载，大家应该也能猜出是什么情况了。
双方都有避败杨胜的宣传，所以实际情况是安南确实击败元军几次，但并非大胜，对局势的影响也并不是很大。
元军则一路势如破竹，第三次攻克了安南首都。轻车熟路了属于是。
而安南也一如既往，尽管首都被占领，却仍然依靠大量的军队进行顽强抵抗，还将目光描向了元军队后勤部队。
当时运送军粮的是宋降将范文虎，他先是击败截击的安南水军，随后又遇见大量安南水军，范文虎自知不敌，乃自沉米于海中。 但是《大越史记》却说，“击败之，获虏军粮器械不可胜计，俘虏亦甚多”随后又说“乃纵其所获人，至元营具告。元人果退……”
反正，甭管到底抓没抓住过，反正人大部分是回到了元军军营。
不过因为补给的粮食没有按时到达而退兵，是可以确认的事实。
从双方的记载来看，安南人认为自己打赢了，蒙古人认为自己虽然成功征服安南，但却没输给安南人。这两种看法其实都不能说错。因为还是那三个老掉牙的原因：天时地利人和。
天时，虽然大元把进攻时间提前到11月，尽可能利用冬季较为凉爽的时间，可一但进入四月份天气转暖，蒙古兵该完蛋还是得完蛋。
地利，安南的地势就更不用说了，骑兵进入山地雨林，即便不是累赘，也就只能做个传令兵了，蒙古人纵横草原的战术战法完全打不出来。
人和，安南人全民皆兵，这对侵略者来说有多大威胁，大家心里也都有数。但更有趣的是，此时南宋刚刚被灭没多久，很多南宋人逃难到安南，大大增强了安南的实力。
所以安南虽然赢了，没被彻底征服，却还是对两国的实力差距心里有数的，所以战后立刻派遣使者要求入贡通好，将俘虏众人送回，元朝毕竟打仗输了，也只能同意。
但是，乌马儿因为杀害安南人太多，安南人对其深恶痛绝。
直接杀了，会影响与元朝的关系。礼送回国，又会激起民愤。最后采用了兴道王的计策，让人用船把乌马儿送到海里，凿沉船，使其溺死。
意外身亡，元朝也就没办法发飙了。
蒙古人与安南的战争，是一场侵略与反侵略的战争。蒙古固然有着装备和国力上的巨大优势，但在天时地利人和面前，终究是无法用暴力解决一切问题的。
反抗者，只要团结一心，也终将掌握住，那一线生机。
参考资料
①《郝文忠文集》
②《宋史》
③(越)陈重金《越南通史》
④《柏郎嘉蒙古纪行纪》
⑤《安南志略》
⑥《大越史记全书.陈纪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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